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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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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:

晌午時分,淩飛瓊終於醒了。

刺眼的日光透過帳篷的縫隙照了進來,像一圈發光的線。她擡起昏沈沈的腦袋,很是奇怪心自己為何睡了這麽久。

這半年來,東奔西走,顛沛流離,她很少能睡到日上三竿。

而且……身體還有一絲異樣,似乎是燥熱。

根據前世的經驗,淩飛瓊判斷,自己可能是在冷熱交替中,感冒了,並且有發熱的前兆。

她只有化氣境五層的修為,可能還躲不過凡人的疾病。

淩飛瓊理智的想,她該多喝熱水。

她起身,從儲物袋裏取出了陶罐,準備取一點白雪,燒點水。

帳篷外雖有低階防護陣,但是裏面的動靜,可以清晰地傳出去。她聽到小獸醫低沈的聲音:“你醒了?”

淩飛瓊道:“嗯,我燒點水。”

雖然但是,她還是不想找一個獸醫看病。

她在儲物袋裏翻找幹柴,瓷瓶裏的魔尊神識有些待不住了,試圖沖破封印符,小小的瓷瓶來回搖晃。

淩飛瓊這才想起,將司空妄困的有些久了,於是打開封印符,將他放了出來。

她打開帳篷的簾子。

皚皚白雪映襯日光,亮的刺眼。

司空妄看到外面沒人,於是試探地伸出了腦袋——

一代魔尊,過得如此卑微,大概也只有他了。

謝意因為聽到淩飛瓊醒了,又聽到簾子掀動的聲音,所以起身過來,想看看能幫上什麽忙。結果才看到她,來不及問什麽,就看到了魔尊鬼鬼祟祟的神識。

他雖然知道淩飛瓊隨身帶了一群魔修,又將魔尊的神識放出來當器靈用,但是親眼目睹這一幕,他的臉色瞬間沈了下去。

淩飛瓊恍然不知,朝他笑了一笑,俯身準備燒水。

魔尊的神識也看到了天女替身的男寵,輕蔑地看了他一眼。

他們魔修,最看不起這種一點也不想努力的男人了!誰都知道,古神的替身都掌握大量的資源,無論是功法還是珍寶,都足以將這小子堆到還虛境。

但是他的真身還被困在臨淵仙境,司空妄只能用眼神鄙視他。

謝意不理他,彎下身,幫著淩飛瓊堆柴火。

火焰燒了起來,照亮了她紅彤彤的臉。

系統百無聊賴,忽然想起那本叫做《綠茶的藝術》的書,為了驗證效果,它在謝意的識海裏道:“宿主,快安慰一下魔尊。”

“……為什麽?”

系統騙人不眨眼:“總得找個話題吧?你老是跟著人家,人家也不高興啊,以為你就是為了催債。你關心安慰一下,表明你和她是一個陣營的。”

它說得勉強有幾分道理,謝意楞怔了一會兒,道:“我試試。”

系統喜悅地等待著。

陶罐架了起來,裏面裝滿幹凈的積雪。魔尊的神識留在帳篷裏,但始終在盯著他們。

謝意仔細想了一會兒,關心、安慰魔尊之語說不出口,隨口道:“他怎麽不過來?是嫌我在這裏,不自在?”

淩飛瓊抱著膝蓋看陶罐裏的水咕嚕嚕冒泡,聞言想也沒想,道:“怎麽會呢?他怕被人發現,有損他的威望。”

她以為他害怕了,安慰小獸醫:“別想太多,魔尊也不敢對你怎麽樣。”

謝意笑了一笑。

倆人其樂融融燒著水,司空妄的神識氣得不行,躲回了小瓷瓶裏生悶氣。

等他出來了,一定親手剁了這個男寵!

……

傍晚時分,淩飛瓊身體的不適感還在逐漸增強。

燒完熱水後,小獸醫烤了點肉,她吃過後就回帳篷休息了。

她一直喝熱水,又打坐了兩個時辰,但是體內的無名之火,一直都在。

系統察覺到她的異常,問:“宿主,你怎麽了?”

“奇怪,我好似得了風寒。”她皺眉。

系統道:“風寒?是風雪的弟弟嗎?”

“……”

淩飛瓊伸手摸了摸發紅的臉頰,從帳篷外捏起一個雪球,貼在臉上,舒服了很多。

她道:“是一種凡人的疾病,渾身發熱,很難受。”

“怎麽可能,你若是生病了,我可以醫治你。”系統還等著她去艷遇呢,有些著急道:“你莫非是……中毒了?”

身邊只有一個經常用毒之人,淩飛瓊斷然道:“不可能是他。”

“我也不覺得是他。”關鍵時刻,系統也相信不是惡毒男配,提議道:“宿主,要不你找他看看病?”

病了這麽久還沒好,她點了點頭。

淩飛瓊掀開帳篷的簾子,一股冷風湧了進來,撲到臉上,十分舒適。

太陽已經落山了,大地驟然冷了下來,孤星在天際閃爍著微光。

許多修士,都陸陸續續去參加拍賣會,周圍一片寂靜。

她料想今晚是不能去參加拍賣會了,正有些沮喪,忽見幾個銀袍修士,自遠方夜空落下,朝這邊走來。

他們都穿著銀緞道袍,遮住頭臉,每個人都身量高挑,寬肩窄腰,像一陣風一樣,瞬間卷到了她的身前。

是來找她的?

淩飛瓊神色一凜。

“請問閣下,可是昨日拍下魔尊的秘密的道友?”銀袍人道。

淩飛瓊道:“不是。”

一旁的帳篷裏,謝意聽到動靜,掀開簾子走了出來,站在她的身側,望著這些銀袍修士。

他們都是‘無盡雪’拍賣行的人。

這些人的修為,都在靈寂境中層,動起手來,必然是他們吃虧。

他的手指在寬大的袖袍中捏到毒種,隨時準備暗算。

為首的銀袍人笑了,瞧見了他們的不安,道:“小友勿要害怕,我家主人,乃無盡雪之主,絕不是那種卑鄙暗算之人。你所拍之物,自然歸你,主人欣賞道友年輕有為,想請二位,到府上一聚。”

眾銀袍人列成兩排,後面有兩頂轎子。

怎麽看,怎麽都詭異。

魔尊的神識在瓷瓶裏聽著,心中十分激動,怎肯錯失良機。他趕緊密音傳給淩飛瓊,道:“天女,機會來了!背叛本座的人,必然和這個無盡雪主人有著關聯!”

他在過去,也聽說過這無盡雪拍賣行的主人,修為不高不低,只到靈寂境巔峰,所以也不曾在意。之前屬下曾誇讚無盡雪主人為人忠厚,但是如今公然拍賣他的私物,魔尊恨不得手刃其主。

他催促道:“你快去吧!”

在淩飛瓊的識海裏,系統等待良機已經很久了,也勸道:“宿主,好漢不吃眼前虧,你去吧!”

同樣的話,它在謝意的識海裏,趕緊又說了一遍。

謝意眸光閃爍,看了她一眼,眼神又掠過,不知在想些什麽。

淩飛瓊沒有出聲。

她在識海裏,冷冷問系統:“這都是你安排好的劇情嗎?”

“怎麽會!”系統立刻矢口否認:“你想多了,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。”

“那你感染他們的情緒,令他們瘋狂互相愛上。”

系統被宿主的想法驚到,喃喃道:“光天化日的,這,影響不太好吧?”

“那你竊聽他們的密音,告訴我,他們到底想做什麽。”

系統懂了。

它直接擺爛,並迷惑發言:“宿主,我都是為你好,這是機緣,不是要害你的。”

淩飛瓊沈默。

看來,她與系統之間,始終是不能互相相信太多的。

銀袍人見她一直不出聲,有些不耐煩了,催促道:“小友,我家主人一直在等你們,你如此怠慢,是看不起我無盡雪嗎?”

淩飛瓊見他們都是男修,且身材較好,後面幾人頗有些矯揉做作之態。她了解系統,也知道自己現在以男裝示人,於是笑了一笑,主動拉起小獸醫的手。

謝意的心頭一緊,握住了她的手。

她笑道:“讓我問問我的道侶答不答應。”

銀袍人道:“什麽道侶?”這不是倆男的嗎?

淩飛瓊的臉色本就有些潮紅,她垂下眼眸,愈發不好意思地答道:“你們可別歧視我們,雖然我們都是男子,但的確是真愛,我們都不惜退了各自的婚事,不顧世俗阻攔,拼死也要在一起……”

退婚的梗太好用了,她又講了一遍。

謝意的神情,和銀袍人一樣,都有些恍惚。

系統只恨自己不能當眾揭穿宿主,什麽狗血同性之愛!

魔尊的神識還在傻楞楞的密音給淩飛瓊:“原來你是天男啊?”天男還喜歡男寵,魔尊雖然不至於開了眼,但是忽然擔心她看上自己,將自己扣在仙境裏當小妾。

想到此處,魔尊的神識顫了顫。

帳篷外,淩飛瓊用力握住風雪的手,半邊身子,都依靠在了他的身上。

她並不是在演戲,而是體內的火焰,越燒越是熾熱,幾乎要將她給燒穿了。她隱隱約約,有一種不好的預感,難以言說。

為首的銀袍人回過神來,雖然眼前的男鴛鴦見得不多,但他接到的命令是帶人回去。

他冰冷地看向謝意,語氣不像是問詢,而是不容有別的答案:“你怎麽看?”

淩飛瓊密音道:“我們走!”

謝意心中了然,上前一步,語氣冰冷如寒霜:“好——”

他揚手。

啪!

毒種落地的剎那,藤蔓就紮根生長,迅速釋放出紅色,煙霧般的毒氣。

銀袍人並不傻,反應過來後,齊刷刷抽出了腰間的長劍。謝意與他們的修為相當,他察覺到淩飛瓊似乎是病了,一手攬住她的腰,一手抵擋攻擊。

謝意往她的手中塞入一個黃色小藥丸,可以抵禦毒氣的攻擊。

四處法光亂飛,炸毀周圍的帳篷,雪已經停了,但積雪炸開後,又如冰雹般,紛紛揚揚落下。

淩飛瓊低聲道:“司空妄!”

魔尊的神識原本不想理她,但是轉念一想,天女的替身若是沒了,自己出仙境就遙遙無期。他不情願地回應道:“怎麽了?”

銀袍人在毒氣的侵襲下,有人倒下了,剩餘的人屏住呼吸,用劍砍掉粗壯的紅色藤蔓。她知道撐不了多久,對魔尊的神識道:“你出來,拖住他們。”

“那豈不就是曝光了本座……”他還不情願。

“你的私物都被拍賣了,曝不曝光有區別嗎?!”淩飛瓊密音道:“而且,你想不想知道他們的主人是誰?你忘了我們之前所說,需要你追蹤過去……”

想起被拍賣的褻衣,魔尊就火大,他蹭一下從帳篷裏飄了出來,在銀袍人的面前,怒斥道:“爾等鼠輩,認不認得本座?!”

西極一帶,很多人都認得魔尊的面容。銀袍人果然住了手,有些猶豫。

“魔、魔尊大人?”

司空妄冷哼一聲,伸手點在了銀袍人的額上:“虧你們還認得本座!”

還虛境修士的神識,不同於一般修士,凝聚靈力時,所展現出來的不再是虛影,更像是真實的本體。趁此機會,淩飛瓊召喚了阿金。

被砍斷的紅色藤蔓散落一地,謝意看了一眼,手虛虛一抓。

“啁啁——”

大鵬鳥終於飛來。

銀袍人聽到鳥聲,神色一凜,持劍攻來。謝意身前的紅色藤蔓,忽然炸開了,無盡的紅霧籠罩整片雪地,等他們擡起頭時,看到遠處上空,多了一個小黑點。

魔尊也消失了。

“不好,是假的!”為首的銀袍人這才反應過來,惱怒不已。他們一行八人,如今已經倒下五人,只剩三人禦劍追了上去。

只是,雪海茫茫,哪裏見得到人影?

……

阿金飛入雲海之上,天寒地凍,淩飛瓊反倒感覺好了許多。

夕陽西沈,夜幕籠罩天地,寒風夾雜著雪花落下。謝意取了一件鬥篷,給她披上。

系統不說話,似乎在生氣。

當然,她也不想搭理系統。

魔尊的神識不在此處,離開雪地之前,他因為凝聚肉身幻影,消耗了大量的靈力,最後只剩下一絲微弱的神識,附著在銀袍人身上了。

這一絲神識,比煙霧還淡,只有近身時,才能依附。

她原本打算,在今晚的拍賣會上,讓他分一縷神識去查探,卻沒想到對方來得那麽快。

她想著,有些虛弱無力,靠在了小獸醫的身上。

“肩膀借我用用。”

謝意的眼睛很亮,他安靜地坐著,忽然聽到了她急促的呼吸聲。想起今日她的種種表現,他問:“淩姑娘,你怎麽了?”

“我可能是病了,你會給人看病嗎?”她靠在他的肩上,略微有些不好意思。他身上的氣味很好聞,似乎有一股淡淡的綠茶香氣。

“我會把脈。”謝意雖然用毒,但是並不擅長給人治病,他垂眸,輕聲道:“你先歇會兒,我找個地方。”

“嗯。”淩飛瓊迷迷糊糊應了一聲。

她很不舒服,但是靠在他身上的時候,無端會好很多。

阿金朝東飛了很遠,謝意便讓它飛下雲層,端詳地貌。紋紋來企鵝裙以汙二二期無耳把以他自小在西極長大,乘坐靈鳥,幾乎看遍每一處風景。

此處離無盡雪,大約有三四十裏,這裏有一片戈壁荒漠,大大小小的禿山,約有上百座。

他來過這裏。

如果沒記錯,此處有一個隱蔽的洞窟。

阿金兜了幾個圈子,已經將那些人遙遙甩開,謝意便讓它在戈壁上低飛,不多時便找到了那個洞窟。

草木稀疏,洞內陰冷,他點燃了一把火,又在洞窟外,布下了一個毒陣。

謝意雖然只有靈寂境低階修為,但是他擅長用毒,毒很難用於攻擊鬥法,卻可以用來布陣禦敵。

一切安排妥善後,他才回到洞窟內。

火焰躍動,將她的臉頰照得更紅了。

淩飛瓊昏昏沈沈中,朝他伸出手。

謝意凝視了她一眼,看她眼眸半開半闔,柔美卷發落到臉頰旁,失神片刻。他很快回過神來,皺了皺眉,搭上了她的脈搏。

一絲靈力,順著經脈到了泥丸宮,她體內靈力精粹,按理說,可以抵禦一切凡人疾病。

她的身體沒有受損,比任何人都健康。

謝意找不到緣由,但是看她蹙眉的神態,顯然是有些不舒服。她軟綿綿地靠在了自己的身上,大約是為了取暖的緣故。

他又想到了,一些其它的東西。

下毒,詛咒,蠱蟲……

他常年用毒,一眼就能看出來,淩飛瓊並非是中毒。至於詛咒,一般情況下,很難知曉。

莫非是蠱蟲?

他與淩家訂過親,當然知曉淩家出自南疆,祖輩曾修習巫蠱,因此不招中洲世家待見。後來,到了她父親那一輩人,就放棄巫蠱,修行正道了。

謝意神色凝重,輕聲道:“淩姑娘,得罪了。”

淩飛瓊點了點頭,半睡半醒似的,閉上雙眸。

他的手托在她的後背上,修長的手指點了點幾個穴位。

火焰劈裏啪啦燃燒著,謝意凝眸不語,手指停在了一處。

一絲靈力潛入,果然,在找到了蠱蟲。

這是一個極小的蠱蟲,藏在了她的神庭穴後,位置兇險,成功取出的幾率,不足千分之一。

若是用藥,可能會損害淩飛瓊的神智,尤其是,她還只是化氣境修為。

可是誰能把蠱蟲送到她的體內?

謝意的心裏愈發冰冷。蠱蟲不同於用毒,下蠱需要以血為引,才能讓蠱蟲從一個人體中,進入到另一個身體。

蠱蟲在身體裏移動,生長,大約半載光陰,可以抵達神庭穴。

南疆的蠱蟲,傳聞中微不可見,卻能在人體內掀起風浪。

半年前,她還在淩家。

他的手一松,淩飛瓊倒在了他的懷裏,朦朧中,還有一絲冷靜,問他:“小……小獸醫,我怎麽了?”

他輕聲道:“你中蠱了。你會驅除蠱蟲嗎?”

謝意還心存一絲幻想,她畢竟是淩家後代,或許也懂一點巫蠱之術。

淩飛瓊茫然道:“什麽?”

她一點都不知道。

謝意從儲物戒中,仔細翻找出一粒青色的小藥丸。

這還是十餘年前,倆人都是孩子時,雙方父母訂下婚事,淩姣姣的父親很熱情,送給了他們很多自己煉制的藥丸。

當時淩姣姣還在南疆,她的父親說,南疆多瘴氣巫蠱,可以服用此藥丸清心。

他並不清楚這個的藥效如何,畢竟這麽多年,都放在儲物戒裏沒有動。

謝意沒有立刻將藥丸遞給她,他撚起藥丸,淺藍色的眸子中不知在想什麽,忽然自己服下了這一粒藥丸。

隨後,他運功,讓藥丸的作用發揮的更快一些。

又過了一刻鐘。

他不覺有異,這才又取出一顆,遞給她。

淩飛瓊直楞楞地看著,完全沒了平日裏的冷靜沈著,問:“這是什麽?苦不苦?”

“不苦,酸的。”他溫柔地笑了笑,故意逗她。

她也只是說說,有藥吃,總比沒藥好。她接過藥丸吞下,隨後一縷靈氣,自他的手掌,緩慢地傳遞至自己的身體內。

小獸醫真好啊。

她想,自己不該沒事就懷疑人家,他醫者仁心,是個好人。

淩飛瓊心裏這麽想著,也是這麽說:“小獸醫,你是我來到這個世上,對我最好的人。”

謝意的呼吸一滯。

她沒有註意到他異樣的神情,因為藥效,舒服了很多,對大夫也更滿意了:“你長得好看,人還溫柔,醫技高超!”

雖然內疚,但是謝意的耳朵還是紅了。

這些話,淩飛瓊平日裏不會說,借此機會,她又沖他眨了個眼,笑道:“要是不追著我要債就更好了。”

謝意卻別過眼神,不敢同她對視,過了半晌,語氣苦澀:“淩姑娘,我沒那麽好。”

“你就是太內向靦腆了,還有點害羞。”淩飛瓊拍了拍他的肩膀,語重心長道。

倘若謝家人在此,聽到家主被這樣評價,恐怕都要驚訝不已。

在他們看來,謝意怕是和這些,都不沾邊吧!

藥效漸漸上來了,淩飛瓊感覺好了很多,心裏那一團燥熱的火焰,變弱了。

她的話也明顯少了很一些,朝他一笑:“風老板,我真的給你添麻煩了。”

謝意道:“……沒事。”

淩飛瓊留意到離他太近了,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,坐到一旁,盤膝打坐。

過了會,她調理的差不多了,睜開雙眸問他:“風老板,你剛剛說我中了什麽巫蠱?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他搖頭,耐心問詢:“要看你的感受。是痛不欲生,還是神志不清,難以自控,亦或者是……”

他猶豫了一下,隱晦的問:“想要雙修?”

淩飛瓊本著不諱疾忌醫的原則,想了想,道:“最後一個?”

謝意:?

.

氛圍有點古怪。

一時間,謝意楞怔住了,耳朵滾燙。

淩飛瓊看他臉紅了,像是一只害羞的小白兔,慌忙解釋:“我不是存心逗你的……呃,看病嘛,我有什麽就說什麽了。”

她的語態真的很真誠。

但是謝意也慌亂別過目光,道:“嗯,你也沒錯……看來你體內是情蠱了。”

他終於找回了一點治病救人的感覺,側過臉,沒有看她:“但是這種情蠱,只會令人情迷意亂,最後徹底淪為……被情.欲支配的傀儡。”

淩飛瓊的心猛地一跳。

莫非,這就是傳說中的‘合歡散’?

只不過,合歡散是一次性的,情蠱無限期。

淩飛瓊攥緊手,她垂下眸,冷冷道:“一定是淩天威!”

除了他,還有誰有機會,下這種下三濫的毒手?

謝意道:“是你伯……”

“呸,”她打斷了小獸醫的話,現在對淩天威的任何稱謂,都會讓她覺得惡心。她道:“淩天譴就是世上最惡心的蠱蟲!”

吃淩姣姣的肉,喝淩姣姣的血,最後怕她逃走,還寄養了蠱蟲,千裏迢迢控制她!

自昨夜起,她就覺得不對勁,雖然從未有過經歷,但隱約知道是什麽,只是難以自控。

倘若真是控制不住了……

她咬住下唇,警告自己不要醫鬧。

“風老板,你剛剛給我吃了什麽?”

謝意取出小瓷瓶,裏面只剩下三粒藥丸。他道:“這是過去一位南疆的長輩,送給我的,說是可以解南疆瘴氣之毒,沒想到確實有些功效。”

淩飛瓊問:“藥效多久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她也嘆了一口氣,仿佛感受到蠱蟲在身體裏游走,在她的腳心撓癢,越來越難受,然後全身都有些癢……

這不是心理作用。

這是藥效沒了,情蠱又在控制她了。

這一波情.欲來得如潮水一樣兇猛,淩飛瓊狠狠地咬住自己,舌尖嘗到了鮮血的味道。

她不想去央求系統,因為系統一直在冷眼旁觀,甚至恨不得看她的理智被淹沒,然後按照劇情,有了一次次‘艷遇’。

謝意察覺到她的異常,轉過身:“淩姑娘,你怎麽了?”莫非是又發作了?

“離我遠一些!”她啞聲道。

他沒有後退,將小瓷瓶裏的藥丸都倒下,遞到她的手中。她一口吞下,卻還在往後退,用臉頰貼上冰冷的石壁。

片刻後,淩飛瓊清醒很多。

她先想了一下,還好自己沒對小獸醫做什麽。

再想,藥已經吃沒了,她幾乎是死路一條。

她不想死。

淩飛瓊低聲道:“風老板,有什麽辦法能幫我把蠱蟲取出來嗎?”

謝意艱難地搖了搖頭,心裏比她還難受:“蠱蟲在你的神庭穴上,若是強行取出,有損你的身體。就算是以毒攻毒,也很難把握用量……”

換句話說,這是腦瘤啊!

無論是動手術還是化療,都有極高的風險。時間在一點點流逝,她還能清醒,不被蠱蟲控制的時間不多了。

淩飛瓊忽然問:“風老板,你成親了嗎?”她猜沒有,不然霧山的店裏,會多一位老板娘。

果然,他搖頭。

“那……可有訂親?”她問,從原主的遭遇來看,在這個世界,父母之命的訂親還挺常見的。

謝意不敢看她,再度搖頭。

淩飛瓊長長舒了一口氣,又問了最後一個直擊靈魂的問題:“那,請問你可有心儀之人?”

剎那間,謝意忽然明白她想做什麽了,他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,整個人被她驚得一楞一楞的,下意識道:“……也沒有!”

淩飛瓊道:“那就好。”

謝意的神色晦暗不明,輕聲道:“淩姑娘,你……”

“我不想死。”她苦笑,因為沒雙修就死了,也挺憋屈的,就算是飲鴆止渴,也可以先延緩一點時間。至少小獸醫還挺順眼不是……

想明白後,她打算開天窗說亮話:“我知道這很為難你,我想請你幫忙解毒,你若是不願意,我……決不強求。”

淩飛瓊說完,看了他一眼,擔心自己這番話有點道德綁架,趕緊道:“你也可以幫我再找一個,身家清白的,男的。”

謝意忽然擡眸,直直地盯著她,眼神覆雜,看得她疑心自己說錯了什麽話。

她只是比較直率而已。

生死關頭,要面子、節操做什麽,能維護尊嚴,已經很不容易了。

淩飛瓊想了想,又道:“至於要多少錢,等我康覆了,才能還你。對啦,我若是沒了,也沒人還你的債了不是?”

“……你還想這些!”他似是真生氣了,語氣裏都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。

“好了,”她抱膝坐了下來,望著火焰:“要不然,等會兒,你把我打暈吧,就當我、胡言亂語……”

她真的好希望,能沒有負擔的睡一覺啊。

只希望等會不要太出格就好。

他靠近自己,淩飛瓊發覺,自己確實很喜歡聞他身上的味道,於是情不自禁地靠了上去,他伸手將自己攬入懷中。

淩飛瓊想,他是不是同意了?

真是個舍身飼鷹的好大夫。

幽暗的洞窟裏,謝意垂眸,墨色長發落到她的臉頰上,他小心地伸手給拂去,看到她白皙的臉頰上,布滿潮紅。

她一定忍得很痛苦吧。

謝意想著,另一只手點燃了迷香,淩飛瓊很快靠在他的懷中,昏沈沈睡去。

正當此時,識海裏響起了一道聲音:“宿主,你在做什麽?”

……

系統上線了。

因為淩飛瓊不給它面子,不走無盡雪的艷遇劇情,系統生氣了很久,不過看到惡毒男配試圖傷害宿主,忍不住上線說話了。

雖然它不反對倆人雙修,但是現在是做什麽?

它呱呱道:“你這麽做,對她一點好處都沒有啊!蠱蟲不會因為她昏迷了就停止活動,你這樣,她更痛苦!”

“你有辦法嗎?”謝意冷冷道:“沒有就閉嘴。”

系統不甘心,可它又不能跳出來,只能幹著急。都怪宿主不聽它的,去了無盡雪,一切不都迎難而解了嘛!

“我說,漁網裏不是有很多魔修嗎,你既然不願意,不如送點身強力壯的魔修給她。”系統提議。

謝意不理它。

他將狐裘鋪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好,隨後取出一把刀,幾根針,以及幾瓶靈藥。

工具都準備好了之後,他凝視著身前的女子,一根針,紮到了她的神庭穴附近。

另外幾根針,分別施在周圍的幾個穴位上。

洞窟外寒風呼嘯,裏面火焰劈裏啪啦燃燒著,他沈著地出奇。他忽然取刀,在自己的手心上紮了一下,又吞服了一瓶藥。

謝意將手指放在了她的神庭穴附近,手指尖湧出的血珠子流過淩飛瓊的額頭,像一條蜿蜒的血線。

過了會,血不流了。

他又紮了一刀。

如此反覆,他耐心等待。

他已服用靈藥,如今,他血液的味道,是任何嗜血生靈都不能抗拒的。果然沒過多久,他的傷口上,隱隱有異動。

這種蠱蟲,自出生起,就在人體內寄生,如果沒有血肉為橋梁,絕不會出來。他清晰地感受到蟲子的出現,等他確認淩飛瓊體內已經沒有蠱蟲,將手擡起時,傷口處,已經找不到蠱蟲的蹤跡了。

因為蠱蟲已經在他的體內了。

在識海裏,系統都有些驚住了,似是從未見過這種離奇操作:“你做什麽?你倆誰中蠱不是中啊!”反正都是一起雙修!

謝意不言。

他本意是想將蠱蟲引出來後殺掉,但是失敗了,也在意料之中。

蠱蟲已經在他的體內,不過離到達神庭穴,控制自己,也許還有半年的時間。

他拔去淩飛瓊身上的針,用衣袖小心地拭去她臉上的血痕,又渡給了她自己一半的靈氣,方才去打坐。他的修為更高一些,能夠感受到蠱蟲在身體裏的游走,比他想象中更快。

莫非因為半年來,蠱蟲已經長大的緣故?

謝意心道不妙,他雖然有壓制蠱蟲的法子,但是也很冒險,而且時間、地點都太倉促。看來,他必須早點離開這裏……

他又等了一會兒,走向淩飛瓊,忽然頓住腳步,出神地看著她。

他不該再跟她糾纏在一起了。

既然早就決定分開,如今也幫她解了蠱毒,是時候離開了。

他從儲物戒中取出紙筆,留下了一張字條。

謝意又取出一粒藥丸,剛想餵到她的口中,猛地想到往後餘生都不會再見到她了,情不自禁地俯下身,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吻。

這一吻,把系統驚得有如被雷劈了,外焦裏嫩,啥也沒說。

他皺起眉,淺藍色眼眸中閃過一絲痛楚,將藥餵給她,頭也不回離去。

過了會,淩飛瓊幽幽轉醒。

眼前還是洞窟,火堆,好像,少了一個人?

她的神智難得清醒,很快就想到了之前發生了什麽。莫非她已經得手了?可是她一點感覺都沒有,小獸醫也不在。

身旁有一張字條。

淩飛瓊拿起來,看了一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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